歌剧《原野》首演后，曹禺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把金子演活了！ | 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
文 | 李澄
在中国歌剧史上，金湘作曲的《原野》是一座绕不开的里程碑。它在改革开放最初的岁月里横空出世，一改中国民族歌剧板腔体的传统，在体现民族性的同时融入当代世界歌剧创作的潮流中，成为第一部走出国门且被西方音乐界热捧的中国歌剧，而铭刻在当代世界音乐史中。万山红是第一个饰演金子的女高音，她为这个角色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忆当年，万山红感慨：“我的‘金子’是用生命换来的！”
万山红演唱《原野》选段“啊我的虎子哥”
《原野》是万山红舞台上的第十部歌剧。“我1978年来到北京，进了中国歌剧舞剧院。到1987年初，我已经参演过《白毛女》《江姐》《小二黑结婚》《洪湖赤卫队》《星光啊！星光》《古兰丹姆》《芳草心》《窦娥冤》《伤逝》这9部歌剧了，虽然很年轻，却已经可以算是个舞台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了。但《原野》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讲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万山红演唱《白毛女》选段“北风吹”
“我前面演唱的那9部歌剧都是民族唱法、板腔体，而且很多都是中国歌剧的经典，有传统有传承可以学习，但《原野》是全新的作品，又是美声唱法，没的可学。”万山红说，幸好1985年她开始在社会音乐学院跟着中央乐团的翁若梅老师学习美声，后来又师从上海音乐学院的周小燕教授，所以有很好的美声基础做支撑。万山红清楚地记得，“去参加《原野》剧组面试时，A组金子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导演李稻川并没有看上我。于是，我去找我们剧院的老院长乔羽，我说，‘我太爱这个角色了！’乔老说可以向导演推荐我，但A、B组的金子都已经确定了，去就只能是C组。我不在乎是几组，就是爱这个角色，这就是我的态度。”
进入《原野》剧组后，万山红发现C组仅仅是板凳儿演员，但不久B组的金子退出，万山红顺位升级到B组。可那时，整个剧组的心血都在A组身上，三个月的音乐作业，只是偶尔才会轮到她唱一段。更让人难过的是，排戏到第二幕时，“我发现怀孕了，心想这下完了，肯定不能唱了。我只好找到乔老如实相告，请乔老帮我拿意见。乔老幽默地笑了，‘万山红，这个事儿我可是做不了主。’我回到家跟丈夫商量，最终决定为了‘金子’不要这个孩子了。所以，后来他们说，我的这个‘金子’是用生命换来的！这是真的。”
等万山红回到剧组，第三幕和第四幕都已经排演完了。“我只好利用下午到晚上的空闲时间，请主演仇虎的男中音孙禹和场记帮我一起做完所有的走台关系和对手戏。等到导演再来合成的时候，我已经把这出戏基本搞定了。”
合乐阶段，因为金湘在作品里写了大量的不谐和音，一个和弦下来，常让A组的金子找不到调，不知道该从哪里进，于是指挥指着万山红说，“你来试试”。“我一张嘴就准确进入了，一首下来完成得准确又完整，全体乐队给我鼓掌，这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我终于体会到‘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老话的意义，让我有了更大的自信心。”
《原野》首演前只安排了A组的彩排，没有轮上彩排的B组却阴差阳错地在正式首演的第一场登台。万山红回忆《原野》首演前，自己心里非常忐忑。“化装前，我完全不相信自己是金子，我闭着眼睛，化装师给我化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镜子里的人不是我……好漂亮的一个女人！有着二十年代的那种美丽。接下来，我换上了金子的服装，嗯，找到了！我就是金子，金子就是我！”
万山红饰演的金子
万山红的精彩表演赢得了曹禺、英若诚和全场观众的赞美，人们从此把万山红和金子这两个名字天然地联系在了一起。“演出结束后，英若诚问我多大了？我说，‘二十八！’英若诚感慨地说，‘中国歌剧有希望了！’”曹禺一把拉住了万山红的手说，“你把金子演活了！”这让万山红激动不已，“这个戏虽然仇虎是大角色，但它的轴在金子身上，得到曹禺的认可是对我最大的肯定。这也让我知道了金子该如何去演。金子这个角色，她不是单纯的漂亮、野性、温柔或性感，她是一个集合，集各种女性于一身。”
万山红认为金子的成功得益于她前面9部歌剧的积累，“《小二黑结婚》我是给郭兰英搭戏演的三仙姑，我的三仙姑是郭兰英手把手教出来的。所以，我是踩在大师肩上行走的成功。”
在央视节目中，万山红示范郭兰英对陕北民歌的字斟句酌。
1988年，歌剧《原野》作为第一部走出国门的中国歌剧，受邀参加美国奥尼尔戏剧展演以及歌剧年会。《原野》在年会上爆棚，谢幕十几次下不了台。最后舞台上挤满了观众，参加展演的各国导演一拥而上把万山红举了起来。当地的报纸评价万山红为“东方女神”，金湘更是在美国一炮打响，被美国媒体誉为“中国的普契尼”。
“金湘曾经说，‘没有万山红出演金子，就没有《原野》的成功。’我也回了他一句话，‘没有歌剧《原野》，就没有万山红在歌剧舞台上的地位。’”她觉得这是一种相互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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